学生会召集了各年级的所有班长及执行委员。
诺大的会室坐满了人。
用于演播的LED屏上标着“清洗日动员大筹备。”
下方的倒计时则用了醒目红。
主持会议的是学生会长——
端坐会室中央。
之前见过她，虽然当时距离很远——
她在趣味运动会前曾带着一大票人检查会场。
这次的会议级别明显高于往常。
除开会长及下属成员，各年级的指导主任也有出席。
“距离25号只有不到一个星期，我们把大家召集起来——”
三年级的主任开始讲话。
我看到崔克西。
看到灰皮。
看到许多不认识的脸孔。
“别东张西望。”
阿杰弹了我下。
——她是我们班的“执行委员”。
……
本月25号是清洗日。
——显然是“这边”的常识。
这个节日对参与者存在严格的年龄限制。
下限15。
只有超过15岁的人才有资格参加这个节日。
所以本届的高一都是首次。
与所有重大节日一样——
清洗日有自己的典故。
有自己的习俗。
我大致听了听——
挺迷信的感觉，类似乡下的新年除鬼。
学生会将从全校学生中选出一位担任“赤洗”。
各班则要推出一名代表扮演“白洗”。
节日当天，
所有白洗必须坐在教室等候。
担当“赤洗”的学生手持“净瓶”，在名为“子官”的簇拥下依次走进每间教室——
将“净瓶”中的红色颜料涂在白洗身上。
沾上红色的白洗才有资格离开教室，跟随赤洗继续前行。
直到“赤洗”巡完全部教室，以涂抹颜料的方式“救”出所有白洗。
最后……
……
后边的讲解我陷入瞌睡。
没办法。
不可抗力。
我的老毛病——
无法专心倾听超过50岁的人讲话。
她们真的非常无聊。
不是内容，而是语调。
就算她们朗读禁书我也可以直接睡着。
我的意思是——
有的人是死是活你听他说话就能知道。
……
阿杰一直在旁笔记——
各班的“白洗”由各班自行选出。
“赤洗”则由学生会负责指定。
“我们将在24号晚上公布赤洗人选。”
会长在年级主任的瞌睡攻击中插了一句。
我立马清醒——
抓耳的声音，带着慵懒的魅意。
舌尖从内部舔过牙龈。
……
“阿杰。”
“？”
“这个赤洗，学生会凭什么指定？”
“我哪知道。”
毕竟阿杰也是头回参加。
“反正被选上挺荣幸的。”
“你说赤洗？”
“嗯哼。”
她随口念了两个名字。
——这座城市的名人，连我都有所耳闻。
“她们读书的时候都当过赤洗。”
不知是否错觉——
学生会长弯弯的眼睛有意无意盯着我的方向。
……
回到班上——
踏进教室的那一刻，所有人都回头看我。
这很诡异。
首先，
我是从后门进去的。
其次，
下午第二堂课早已结束，正是社团活动的时间。
班上的家伙却没有一人离开。
全部待在自己的位置，集体等待着什么。
“班长回来了。”
她们说。
——怎么了？
“是不是开筹备会去了？”
是。
“那现在来选白洗吧？”
白洗？
现在？
我都不知道这些家伙对这个节日有如此热忱的期待。
或许清洗日之于这个世界的孩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。
类似成人礼。
我不明白。
……
我站上讲台。
云宝打着哈欠，暮暮低着脑袋。
其余的脸全朝向我。
我说你们稍等，我把小玉喊来。
“筹备会上提到的要点由阿杰转达。”
说完我就走了。
正是这种时候——
才更需要一个了解相关操作的成年人。
……
恩格斯有句名言。
恐惧创造神。
所有节日，习俗，甚至祝愿，皆源自对未知的恐惧。
懦弱的自我麻痹。
我非常喜欢他这句。
如果一定要从马克思和恩格斯里选一个。
我会选恩格斯，毫不犹豫。
因为他没马克思那么有名。
因为他是男二设定。
……
小玉不在办公室。
隔壁桌的老师说她出去了。
我想我一定中了某种诅咒——
需要的人绝不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现。
……
稍晚些，我在社办楼一层走廊撞见小玉——
你居然在这里，我说，知不知道我整个下午都在找你，你又不是社团顾问，来社办干嘛？
“……不干嘛啊。”
某一瞬她露出类似心思被拆穿时的窘迫，像是避免尴尬般朝身后看了看——
那是一层走廊尽头的房间，没记错的话——
手工部。
“你呢，你来社办干嘛？”
她快速的反问，大概不说点什么会显得很不自然。
“你认真的？”
问我干嘛来社办？
当然去天文部打游戏啊，不然来这边学习？
“哦。”
她很兀的应了声。
然后问我找她什么事情。
我向她询问选择“白洗”的流程。
“白洗啊……”
小玉抚着额头，似乎总算想起。
“不要紧不要紧，”她摆起手——
“抽签投票，什么都行，她们想怎么选就怎么选，小孩子兴奋，由她们去。”
“这么随便？”
“白洗只是参与者。”
她告诉我。
“重要的是赤洗。”
“那——”
我也可以当白洗咯？
“你啊……”
她瞧着我，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。
……
我当不了白洗。
23号的中午萍琪跑进我们寝室。
那会我正跟云宝用踢纸团的方式决定谁去楼下扔垃圾。
寝室门只掩到一半。
萍琪冒冒失失的撞门进来。
用只有她能驾驭的语速说天哪软糖她们选了你你是这届的赤洗。
我对“赤洗”这个只在她们文化中存在的词语没有丝毫印象，花了十几秒才明白她在说清洗日的事情。
“赤洗？我？”
“嗯没错就是你学生会明天晚上会用广播宣布这件事情”
——不用质疑萍琪的说法。
——也没必要询问她的消息来源。
我想她不会骗我。
“为什么选我？”
我瞟了眼云宝。
小家伙抱起手臂，不怎么高兴——
“她妈的我就知道。”
“知道什么？”
“没看Z岛的评选么白痴。”
她两手插在裤兜，轻轻踢了一下我的小腿——
“你是第一。”
我说我还是不懂。
不论赤洗还是第一。
没人告诉我什么样的人能当赤洗。
也没人告诉我当了赤洗该做什么东西。
“就是说有很多人想上你，明白了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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